2. 东北师范大学长白山地理过程与生态安全教育部重点实验室, 长春 130024;
3. 中国资源卫星应用中心, 北京 100094
2. Key Laboratory of Geographical Processes and Ecological Security of Changbai Mountain, Ministry of Education,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24, China;
3. China Resource Satellite Application Center, Beijing 100094, China
全球变暖趋势不断攀升, 为避免极端灾害, 有效控制温室气体排放, 各个国家和地区纷纷采取行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并制定减排目标, 碳达峰碳中和已成为全球热点问题[1~3].废弃物部门是温室气体重要的排放源之一[4, 5], 占全球温室气体排放总量的2% ~5%[6], 我国废弃物处理碳排放总量(以CO2e计, CO2e为CO2当量)2005年和2014年分别为1.11亿t和1.95亿t, 年增长率为6.46%[7, 8]. 2010~2019年我国垃圾无害化处理量增加了94.94%, 焚烧处理量增长了425.49%, 焚烧处理率提高了31.89%, 焚烧厂数由104座增加到了390座, 年均增长率为13.10%, 我国城市生活垃圾填埋量从2017年开始下降, 2019年焚烧量增长态势已经超过填埋量, 预计2030年前填埋处理趋近于零, 焚烧处理方式将成为处理废弃物的最佳选择[9~11], 因此, 减少废弃物焚烧处理中的温室气体排放是急迫需要解决的问题[12~14].
目前, 有关焚烧处理温室气体减排的研究, 主要集中在特定焚烧处理技术或方案[15, 16], 温室气体减排管理措施[17, 18], 以及温室气体排放现状等方面[19, 20], 而对温室气体未来排放趋势的模拟预测研究较少, 现有研究多聚焦于城市尺度以及较为发达的区域[11, 21], 在国家层面研究存在空缺.关于温室气体排放量预测的方法有LEAP模型、灰色预测模型等方法和经验模型[14, 22~24], 但是这些方法多用于静态模拟, 而系统动力学模型可以从根本影响因素及其影响作用出发建立预测模型[25, 26], 进行不同情景的模拟预测[27], 实现动态可视化和对复杂系统运作方式的沟通[28], 在一定程度上具有高度灵活性.
本文综合考虑社会、经济和人口等因素, 采用系统动力学的Vensim软件, 嵌入IPCC温室气体排放量的计算方法, 构建了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模型, 基于基线情景设定了7种减排情景, 对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变化趋势、减排潜力和空间分布进行研究, 以期为我国在废弃物焚烧处理领域减缓气候变化、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 完成我国“十四五”控制温室气体排放的要求, 推进区域温室气体减排工作提供思路和参考.
1 材料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本文经济、人口和社会主要来自统计数据[29~32], 活动水平和排放因子来源于相关研究及行业标准等数据[10, 33~35].
1.2 模型构建系统动力学方法是Forrester在20世纪60年代创立的, 用于模拟一段时间内多个反馈和循环的影响及相互作用, 从根本影响因素及其影响作用出发, 实现动态可视化和复杂系统的运行[36].该方法已经被广泛地应用于社会经济系统、生态系统、交通系统、环境管理和政策评估等领域的研究[37~40].
本文综合考虑社会、经济和人口等因素, 结合废弃物温室气体排放模拟的相关研究[34, 41], 在Vensim软件[42]中构建了运行时间为2010~2050年, 仿真步长为1 a的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模型(图 1).模型主要用箭头将常量、状态变量、速率变量和辅助变量进行相互连接[36], 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模型集成了垃圾收集子系统、焚烧处理子系统和温室气体排放子系统, 子系统间通过变量连接.例如, 垃圾收集子系统和焚烧量子系统是通过垃圾无害化处理量连接, 焚烧处理子系统和温室气体排放子系统通过对应废弃物类型温室气体排放因子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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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模型 Fig. 1 Greenhouse gas emission model for incineration treatment |
垃圾收集子系统, 体现了不同渠道产生和收集的垃圾数量, 为预测焚烧处理废弃物年收集量提供基础数据, 主要由生活垃圾年产生量、企事业部门垃圾年产生量、道路清扫垃圾年产生量以及回收比例组成[33].生活垃圾产生量主要取决于总人口和人均垃圾产生量, 其中总人口是由出生人口和死亡人口组成的, 并由出生率和死亡率所决定.由于收入水平是生活水平的表现[43], 人均垃圾产生量受人均垃圾产生量初始值、垃圾处理收费影响参数和人均消费性支出影响参数的影响, 由此构建了人均可支配收入和人均消费性支出的线性函数, 以及人均消费性支出影响参数的表函数.此外, 根据企事业部门人口和清扫面积的状态函数构建了企事业部门垃圾年产生量以及道路清扫垃圾年产生量.
焚烧处理子系统中的变量, 包括无害化处理量、焚烧率、垃圾焚烧量和危险废弃物焚烧量以及污泥焚烧量.焚烧的废物类型主要包括城市固体废弃物、危险废弃物、污水污泥、医疗废弃物和工业固体废弃物, 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 本文只选用了垃圾、危险废弃物和污泥3种废弃物并计算了各自的年焚烧量.
温室气体排放子系统, 根据废弃物在焚烧处理不同燃烧状态和过程中, 会产生CO2、CH4和N2 O等温室气体, 通常CO2排放量远多于CH4和N2 O的排放量的机制[44], 嵌入了IPCC方法[35]推荐的废弃物焚烧处理CO2、CH4和N2 O排放量计算公式, 如式(1)和式(2)所示, 排放因子取值见表 1.此外焚烧处理可以利用余热发电实现温室气体排放的部分抵消[45], 在模型中还增设了由平均发电量和电网CO2排放系数相乘得到的焚烧发电CO2抵消量, 与焚烧处理CO2、CH4和N2 O排放量共同组成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总量, CH4和N2 O百年全球增温潜势采用CO2的28倍和265倍[46], 最后进行排放总量的二氧化碳当量(CO2e)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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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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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排放因子值 Table 1 Emision factor value |
式中, Emissions-CO2为CO2排放量, 单位为Gg ·a-1; i为焚烧的废弃物类型:城市固体废弃物(MSW)、危险废弃物(HW)和污水污泥(SS); IWi为焚化或露天燃烧的固体废弃物类型i的总量, 单位为Gg ·a-1; CCWi为第i种类型废弃物中的碳含量比例; FCFi为第i类废弃物矿物碳在碳的总含量中的比例; EFi为第i种类型废弃物焚烧炉的完全燃烧效率; 44/12为C到CO2的转换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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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式中, Emissions-CH4/N2 O为清单年CH4或N2 O的排放量, 单位为Gg ·a-1; i为焚烧的废弃物类型:MSW、HW和SS; IWi为第i类废弃物的焚烧量(湿重), Gg ·a-1; EFi为第i类废弃物的CH4(N2 O)排放因子(以N2 O/污染物计), 单位为kg ·Gg-1; 10-6为从kg转换为Gg的转换因子.
1.3 情景设定基于现有焚烧处理的发展过程特点, 结合现有国家发展计划批准的废弃物行业发展目标和政策, 以基线排放情景为基础, 在焚烧处理过程中即源头、中端和终端阶段, 选择关键减排技术进行情景设计, 构建了单一和综合技术类型减排情景来预测我国废弃物焚烧处理温室气体的排放情况, 具体情景描述及参数设定见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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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不同情景设置 Table 2 Setting of different scenarios |
2 结果与分析 2.1 模型检验
为检验模型能否准确反映系统的变化规律, 采用历史检验方法进行有效性检验, 对模型中2010~2019年4个关键变量的模拟值与实际值进行比较, 见表 3, 总人口、人均GDP、人均可支配收入和无害化处理量模拟的平均相对误差分别为0.35%、1.63%、1.16%和1.62%, 均控制在保证模型准确的10%误差范围内[52].因此, 该模型是可靠且稳健的, 能够准确地描述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系统, 反映各变量之间的实际关系.此外, 模型也通过了Vensim软件的单位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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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3 模拟值与实际值的相对误差变化 Table 3 Relative error between actual value and simulated value |
2.2 不同情景温室气体排放趋势
本研究模拟了2010~2050年全国焚烧处理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变化趋势.
以基线排放情景为基础的历史数据估算见图 2, 2010~2019年我国废弃物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量以9.96%的速度增长, 分为两个增长阶段. 2010~2015年, 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总量(以CO2e计, 下同)从2 910万t增加到4 604万t, 年增速为8.84%, 而在第二阶段, 排放总量由2016年4 036万t上升至2019年的7 727万t, 年涨幅为18.61%. 2016年后温室气体排放量明显提速可能是因为, 多项政策规划密集出台支持焚烧行业快速发展[53~56], 焚烧厂迅速增加, 焚烧处理量和处理比例提高的同时导致温室气体排放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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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2010~2019年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量 Fig. 2 Greenhouse gas emissions from incineration from 2010 to 2019 |
2020~2050年未来不同情景的数据模拟见图 3, 单一技术减排情景温室气体排放量均呈增长趋势, S1、S2和S3情景温室气体排放量由2020年的5 878、5 958和5 508万t上升至2050年的10 244、8 272和5 827万t, 年增长率分别为74.25%、38.85%和5.79%, 其中S2和S3情景分别于2043年和2036年出现排放峰值, 对应的排放量为8 410万t和6 966万t, S1情景并未出现排放峰值.综合技术减排情景中S5、S6和S7情景排放量年下降率分别为2.7%、31.6%和37.09%, 峰值分别出现在2029、2029和2021年, 对应的峰值排放量为5 512、5 488和5 023万t, S4情景的排放量以32.85%的速率增长, 未出现排放峰值.由此可见, 在源头采用分类回收技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削减焚烧处理中的温室气体排放量, 但不会出现排放峰值; 单一减排技术情景中在终端使用焚烧发电技术达峰时间相对较早; 综合减排技术相比单一减排技术可以实现温室气体排放峰值提前, S7情景采用了多种减排技术协同控制温室气体排放, 使得温室气体排放最快达到峰值且排放量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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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不同减排情景下温室气体减排情景模拟结果 Fig. 3 Greenhouse gas emission simulation results under different emission reduction scenarios |
减排潜力是在一段时间内将减排情景与基准情景相减得到的温室气体排放量, 可为减排计划和发展路径的制定提供参考[57].2020~2050年不同情景焚烧处理温室气体减排潜力累积排放量变化见图 4.2050年S3、S2和S1情景累积减排量依次为131 589、94 356和77 476万t, 相对于BAU情景减排了60.38%、43.75%、30.35%, 其中2036年S2情景减排潜力超过S1情景, 说明分类回收技术减排效果稳定, 从长远看在中端对焚烧处理技术改进提升更具有减排潜力, 从整体看焚烧处理过程中末端减排潜力最好, 随着焚烧发电量和上网电量稳步增加, 可能实现焚烧处理过程中温室气体排放由源向汇的转换[51, 58]; 在综合减排技术情景中, S7情景2050年累积排放量为205 927万t, 相较于BAU减排了78.27%, 而S6、S5和S4情景相应减排了75.24%、52.95%和65.23%, 并分别于2031年和2025年实现S6向S5、S5向S4阶段减排潜力的超越.由此可见S7情景减排措施对焚烧处理温室气体减排潜力最为显著, S6情景次之, 因此仅考虑源头分类回收, 中端提效减排技术的影响是不够的, 必须在全过程采取有效的减排技术措施, 充分发挥焚烧处理在中端和末端技术组合减排的优势, 进行分阶段有序减排, 对焚烧处理技术改进升级将对焚烧处理温室气体减排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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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不同减排情景下温室气体减排潜力 Fig. 4 Greenhouse gas emission reduction potential under different emission reduction scenarios |
我国经济和人口地区发展不均衡, 各省废弃物产生量、焚烧处理能力差异显著, 为更直观理解废弃物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未来的空间差异变化, 对2050年减排潜力最大的S7情景进行了省级空间分布分析.如图 5所示, 江苏和广东省是排放量最多的省份, 温室气体排放量分别为170万t和161万t, 共占全国总排放量的10.4%; 山东、河南和上海等12个省份, 温室气体排放量主要集中在120万~160万t, 占全国排放总量的48.09%; 江西、重庆和陕西等11个省份, 排放量占全国排放总量的28.69%; 甘肃、吉林和宁夏等6个省份为温室气体排放的低值区, 排放量少于80万t.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量较多的省份主要分布在胡焕庸人口密度分界线以南人口密集且经济发达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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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2050年各省份温室气体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量及其空间分布 Fig. 5 Greenhouse gas incineration emissions and their spatial distribution by province in 2050 |
本文对废弃物焚烧处理现状和未来趋势变化进行了研究, 为我国焚烧处理温室气体减排工作提供一定的参考价值.但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由于可获得的数据有限, 废弃物种类仅涉及了生活垃圾、危险废弃物和污泥, 日后可增加工业固体废弃物等废弃物类型.此外, 由于焚烧处理过程中温室气体排放量估算的不确定性受排放因子、活动水平和减排技术升级等因素的共同影响, 最后对不确定性变量采用IPCC误差传递法进行不确定分析, 得到预估结果不确定性约为35%, 因此, 本研究估算的结果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 排放活动水平数据和本地化排放因子的匮乏是不确定性的主要来源.随着国家对焚烧厂温室气体减排越来越重视, 对于废弃物焚烧处理减排技术的选择, 可以重点放在焚烧发电减排技术方面, 在全过程综合采用更多的减排技术, 才能实现温室气体减排潜力的最大化.
4 结论(1) 2010~2019年我国废弃物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量呈增加趋势, 2016年排放总量(以CO2e计, 下同)为4 036万t上升至2019年的7 727万t, 年增速为18.61%, 相较于2010~2015年增速显著上升.期间多项政策规划密集出台支持焚烧行业快速发展, 焚烧厂和焚烧处理量显著增加, 导致了温室气体排放的增多.
(2) 2020~2050年, 单一技术减排情景排放趋势均呈现增长趋势, S2和S3情景分别于2043年和2036年达到峰值8 410万t和6 966万t, S1情景并未出现排放峰值.S5、S6和S7情景排放量峰值分别出现在2029、2029和2021年, 综合技术减排相比单一技术减排可以实现温室气体排放峰值提前, S7情景采用了多种减排技术协同控制温室气体排放, 温室气体最快达到峰值且排放量最小.2050年S3情景、S2情景和S1情景累积减排量依次为131 589、94 356和77 476万t, 综合技术减排情景中S7情景减排潜力最大.
(3) 焚烧处理温室气体排放空间差异显著, 排放量较多的省份主要分布在胡焕庸人口密度分界线以南人口密集且经济发达的区域, 其中, 江苏和广东省是排放量最多的省份, 分别为170万t和161万t, 甘肃、吉林和宁夏等6个省份是温室气体排放的低值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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