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 我国大气污染格局发生变化, 细颗粒物(PM2.5)和臭氧(O3)已成为城市主要大气污染物[1], 而挥发性有机物(volatile organic compounds, VOCs)是PM2.5、O3和二次有机气溶胶生成的重要前体物之一[2, 3], 其排放清单的建立对于PM2.5与臭氧(O3)协同控制研究及政策实施具有重要意义.
我国VOCs排放清单研究最早聚焦于天然源排放[4], 与天然源相比, 人为源排放的VOCs对人类影响更直接[5], 随着我国省级和县级人为源VOCs排放清单建立后[5, 6], 人为源VOCs清单逐渐成为研究热点[3, 7, 8].在人为源中, 工业源VOCs排放是主要贡献源, 全国工业源VOCs排放约占人为源VOCs排放总量的30%~50%[3, 9], 因此, 许多学者开展了工业源VOCs清单深入研究, 包括国家[10]、省级[11, 12]、城市[2, 13]和园区[14]这4种尺度, 研究范围涉及全部VOCs排放行业[2, 10, 12]、重点行业[3, 13, 15]或具体某行业[11, 16~18].大中尺度由于范围广且数据量大, 不能全部采用实测法, 存在活动水平、参数和模型等误差传递, 造成排放清单的不确定性[19], 定量不确定性有助于提高排放清单质量及科学制定污染控制政策.
国内排放清单以定性和半定量方法为主[3, 8, 13, 19], 定量方法中MC(Monte Carlo)法因较强灵活性、较高精确度和较为全面性等特性得到较广泛应用[20], 抽样方法为简单随机抽样[2, 10, 15, 21], 包括不同来源排放因子分行业的不确定性[15]、排放清单总体的不确定性[2, 10]、不同污染物排放的不确定性[21], 其中不同来源排放因子的不确定性较大(-97%~247%)[15].由于捕集率低、治理设施日常管理不到位等因素[8], 捕集率、污染物去除率和设施运行率也存在较大不确定性, 影响排放清单质量; 然而, 清单多变量的不确定性定量分析目前未见报道, LHS(Latin hypercube sampling)为从多元参数分布中近似随机抽样的分层抽样方法, 样本代表性比较好, 抽样误差比较小, 常用于多变量抽样.本文基于LHS-MC法, 开展多变量的不确定性定量分析, 以期为排放清单不确定性定量分析提供方法借鉴, 通过提高VOCs清单质量, 并为我国PM2.5与臭氧(O3)协同控制提供基础支撑.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区域青岛市地处山东半岛南部, 位于东经119°30′~121°00′、北纬35°35′~37°09′, 全市总面积为11 292 km2, 大气污染物排放企业主要分布在西海岸新区、即墨区、城阳区、胶州市和平度市, 占全市比例达80%以上.本研究涉及的企业分布见图 1.
本研究以2019年为基准年, 逐一采集7 781家工业企业的活动水平, 包括: 燃料使用量、产品产量、原辅料使用量和治理设施等.活动水平采集完成后, 工业源VOCs排放量按照国民经济行业分类进行初步计算, 剔除排放量<0.1 t的企业, 最终选取VOCs排放量占排放总量98%以上的1 900家工业企业作为研究对象, 涉及金属制品业、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等27个行业.
1.2.2 排放因子本研究中VOCs排放因子主要来源于国家/省市技术指南、公开发表研究和国内外数据库, 个别排放因子来源于本地化实测, 详细见表 1.不确定性模拟使用全部排放因子, 而最终VOCs清单估算优先采用二污普排放因子[22]和本地化因子, 如无上述因子则使用排放因子的平均值.
1.2.3 捕集率、去除率及设施运行率
由于捕集设施和运行管理的差异性, 捕集效率有所不同, 全封闭式负压排风, 捕集率能达95%, 而局部排风, 捕集率仅为40%, 将不确定性定量分析捕集率范围设定为40.00%~95.00%.最终VOCs清单估算采用的捕集率来源于每类行业抽样调查3~5家企业并对厂区内无组织排放量测试, 但如果条件允许情况下建议对全部重点企业无组织排放量进行测试, 详细见表 2.
2019年青岛市配置VOCs治理设施的企业占比53.47%, 通常设施去除率和运行率均有不同, 本研究尝试将两个参数纳入核算.不确定性定量分析采用的去除率来源于文献[17, 51~58]; 企业VOCs治理设施存在设施停用、设施间歇运行和设施全年运行的情况, 将设施运行率范围设定为0.00%~100.00%.最终清单估算采用的去除率为文献[17, 51~58]和企业实测的平均值, 不同污染治理设施的设施运行率为企业抽样调研评估结果.综合企业实测和文献数据, UV光解、光催化氧化法和等离子体技术的清单估算使用去除率均不高, 分别为31.50%、47.5%和25.50%, 虽目前主管部门已规定不作为推荐技术, 但因为企业目前仍在使用未淘汰, 因此清单仍按照实际情况进行估算, 详细见表 3.
1.3 研究方法 1.3.1 核算方法
VOCs排放清单估算采用排放系数法[59], 不考虑捕集率和治理设备运行情况等因素, 一般简化为活动水平、排放因子和1-去除率的乘积[3, 45].由于捕集装置设计缺陷、密封性差和质量参差不齐等原因, 导致捕集率不高, 同时也存在治理设施运行不佳的情况, 因此, 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应进行考虑, 包括有组织和无组织排放两部分.参考文献[22], 本研究将工业源VOCs的计算方法优化为:
(1) |
式中, EF为VOCs排放量, t; A为活动水平(如燃料消耗量、产品产量和原辅料使用量等), 单位根据排放源具体类别确定; P为VOCs的排放因子, 单位根据排放源具体类别确定; C为捕集率, %; η为治理设施去除率, %; O为设施运行率, %; i为排放源类别, 不同排放源的活动水平和排放因子存在差异; j为捕集类别, 不同捕集设施存在差异; k为治理设施类型, 不同VOCs治理设施存在差异.
1.3.2 LHS-MC不确定性模拟使用排放系数法模拟VOCs排放量主要涉及活动水平、排放因子、捕集率、去除率和设施运行率这5个变量, 其中活动水平为企业逐一采集, 因此, 活动水平不作为本研究不确定性模拟考虑的变量[2].燃烧源由于未配置VOCs治理设施, 仅考虑排放因子的不确定性, 而工艺过程源和溶剂使用源, 考虑排放因子、捕集率、去除率和设施运行率的不确定性.
采用R语言3.6.3软件对清单不确定性进行模拟.首先, 量化输入变量的不确定性, 采用自展模拟(bootstrap simulation)将排放因子进行拟合确定其概率分布(对数正态), 概率密度函数见式(2); 而捕集率、去除率和设施运行率假设范围符合均匀分布, 概率密度函数见式(3).
(2) |
式中, x为输入信息的赋值; f为x的概率; μ为x的对数平均值, μ=ln x; σ为x的对数标准差.
(3) |
式中, x为输入信息的赋值; f为x的概率; I为区间; a为区间内最小值; b为区间内最大值.
其次, 根据概率分布和参数进行随机抽样, 产生代表每个输入变量的随机值, 再将每个随机抽样值代入式(1)中计算抽样下的排放量, 单变量(燃烧源)抽样方法采用简单随机抽样法, 而多变量(工艺过程源/溶剂使用源)采用LHS法.最后, 统计抽样后排放量大小, 得到清单的不确定性.
1.3.3 空间分配排放清单空间分配是将污染物排放量按照标准和规则分配到相应空间分辨率的网格上, 以表达污染物排放的空间分布特征.本研究利用ArcGIS软件将青岛市按1 km×1 km的空间分辨率划分为12 014个网格.根据采集的企业经纬度信息, 进行空间属性分配, 对VOCs排放信息进行空间统计和汇总.
2 结果与讨论 2.1 青岛市工业源VOCs排放清单及特征根据估算结果, 青岛市工业源VOCs排放主要来源于工艺过程, 1900家企业的VOCs排放清单见图 2.燃烧源未配置VOCs治理设施, VOCs排放主要是煤炭、生物质和垃圾燃烧产生, 占燃烧源比例分别是23.44%、40.84%和26.72%, 应加快推行这3类燃烧源的VOCs在线监控管理.一些企业在部分生产工段安装VOCs治理设施, 核算过程中存在两种情况: ①考虑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实际变化(优化后排放系数法, 估算结果如图 2中a); ②默认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100%(未优化排放系数法, 估算结果如图 2中b).在这两种情况下溶剂使用源和工艺过程源的VOCs排放量存在较大差异, 其中溶剂使用源为1.70倍(a∶b), 工艺过程源为1.44倍(a∶b), 反映目前青岛市VOCs治理设施主要配置在溶剂使用源的企业.总体, 当考虑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实际变化时, 2019年工业源VOCs排放总量为4.47万t; 而当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默认为100%时, 2019年工业源VOCs排放总量则为3.11万t.
根据VOCs排放总量(燃烧源+工艺过程源+溶剂使用源), 按照行业分类贡献占比得出, VOCs排放占比较高的行业依次为橡胶与塑料制品业(14.87%, 分担率)、金属制品业(4.32%, 分担率)、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业(11.07%, 分担率)、农副食品加工业(10.5%, 分担率)和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9.38%, 分担率).
燃烧源中大部分VOCs排放来源于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66.42%), 而溶剂使用源中占比较高的行业依次为金属制品行业(34.26%)、汽车制造业(15.89%)、铁路航空船舶设备制造业(13.69%)、印刷业(7.56%)、专用设备制造业(6.62%)和通用设备制造业(5.60%), 溶剂使用源VOCs治理设施占比虽较高, 但大部分企业采用的治理设施比较落后, 捕集设施和治理设施运行管理水平也有待提高.
在工艺过程源中, 橡胶与塑料制品业和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业的VOCs排放量比较高, 分担率分别是26.38%和23.74%, 这两类行业全过程的废气捕集设施、VOCs治理设施及各类设施运行管理需进一步提升.此外, 通常农副食品加工业和纺织业不作为管控重点, 因此, 在当地实际排放清单中工艺过程的VOCs排放不进行考虑, 但本研究尝试将两类行业工艺过程排放纳入核算进行对比分析, 结果显示, 农副食品加工业(主要是食用植物油加工)的VOCs排放量比较大, 分担率达22.35%, 工艺过程源中排第三, 应该纳入VOCs过程管控.排放特征具体见图 3.
不确定性模拟结果显示(表 4和图 4), 青岛市工业源VOCs排放清单在95%置信区间不确定范围为(-12.32%~160.19%), 不确定性高于杭州市工业源VOCs清单(-28%~67%)[2]和我国工业源VOCs清单(-32%~48%)[10], 其中上限值远高于杭州市和全国, 主要因为模拟过程同时考虑排放因子、捕集率和去除率等多变量, 且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未能全面采集, 部分抽样企业治理水平较高, 导致不确定性范围增大、上限值较高.从分源类模拟结果得出, 燃烧源(仅考虑排放因子单变量)的不确定性(-15.62%~36.41%), 明显低于考虑多变量的工艺过程源(-9.72%~230.51%)和溶剂使用源(-14.14%~122.77%), 反映出工业源VOCs清单的不确定性主要来自工艺过程源和溶剂使用源, 结果与成都市研究一致[41].燃烧源和溶剂源VOCs排放量概率分布呈现不对称特性(图 4), 其原因为影响概率分布的变量主要是排放因子, 而排放因子样本较少(燃烧源: n=48; 溶剂源: n=42), 导致概率分布为偏态, 其中燃烧源为正偏态、溶剂源为负偏态; 工艺过程源概率分布趋于正态(n=102).
为了探索影响清单不确定性的行业和主要因素, 将溶剂使用源和工艺过程源分行业类型进行不确定性模拟.溶剂使用源VOCs清单整体不确定性低于工艺过程源(表 5和表 6), 仅有行业8、9、16和17不确定性>100%.行业8和9主要是因为去除率和设施运行率差异性较大所致, 因此, 应加强金属制品、汽车制造行业设施运行率的采集及不同治理设施去除率的实测.而行业16和17则是因为样本数量过少导致, 从采集的活动水平、排放因子、去除率等信息判断, 不确定性范围属正常, 且二者VOCs排放量非常小, 不影响总清单变化.
工艺过程源分行业类型的不确定性模拟见表 6, 估算值除了行业15、17和20位于99%置信区间内, 其它行业均位于95%和99%置信区间内, 反映出这3类行业清单不确定性大(99%置信区间排放量不确定性>200%), 估算值与平均值差异性也大.行业15和17主要是因为排放因子集范围较大导致[15], 且行业15捕集率集、去除率集、设施运行率集的范围也较大, 因此, 应开展化工行业(农药、漆涂料、塑料树脂、碳黑)和造纸行业(纸浆)的排放因子本地化研究, 同时应全面采集化工行业的捕集率、去除率、设施运行率[2].而行业20存在较大不确定, 一方面是因为样本数较少(4家企业), 另一方面是由于过程复杂, 通常为十大源项的核算[17, 38], 排放因子差异性较大, 因此, 有条件的情况下石油加工行业应参照文献[60]进行十大源项核算, 尽可能减少该行业的不确定性.
此外, 不确定性>100%的行业还有3、4、6、7、11、13、14、19和23(95%置信区间排放量不确定性>100%), 但行业3、4、6、7、11和19排放量小, 基本不影响总清单变化.行业13不确定性较大的原因是非金属制品行业中有些企业既有建材生产, 也有化工生产(漆涂料), 导致不确定性的因素同上述化工行业; 行业14样本数较少(仅1家企业); 行业23主要是因为排放因子集范围较大[15]导致, 因此, 应开展纺织行业(印染品)排放因子本地化研究, 而黑色金属冶炼行业减少不确定性可采用实测法核算.
2.3 青岛市工业源VOCs排放空间分布由于燃烧源VOCs排放量总体低于工艺过程源和溶剂使用源, 因此, 分级显示阈值最大为5 t, 而工艺过程源和溶剂使用源分级显示阈值最大为25 t.燃烧源VOCs排放主要分布于即墨区西南部、城阳区北部、西海岸新区东部及大珠山北部, 其它区市围绕建成区零星分布(图 5).市内4个区(市南区、市北区、崂山区和李沧区)存在热电行业, 也有>5 t的网格分布.工艺过程源的VOCs排放主要分布在西海岸新区东部和大珠山北部、城阳区北部和东部、即墨区西南部、胶州市东部、莱西市东南部、平度市东部, 市内四区和平度市建成区中>25 t的网格也有零星分布, 其中VOCs排放量>3 000 t的网格分别位于西海岸新区和市北区.溶剂使用源VOCs排放主要分布在西海岸新区东部、城阳区北部和南部、莱西市南部, 及即墨区、胶州市、平度市的建成区.市内四区仅市北区分布有>25 t的网格.与燃烧源和工艺过程源相比, 溶剂使用源的空间分布更趋向于环胶州湾发展, 显示出表面涂装类行业在环胶州湾的聚集.青岛市分源类的VOCs排放空间分布特征见图 5.
(1) 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纳入估算影响VOCs排放总量, 当考虑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实际变化时(优化后排放系数法), 2019年青岛市工业源VOCs排放总量为4.47万t; 而当捕集率和设施运行率默认为100%时(未优化排放系数法), 2019年青岛市工业源VOCs排放总量则为3.11万t.
(2) 工艺过程源和溶剂使用源是最主要VOCs排放贡献源, 贡献率达到85.88%.VOCs排放占比较高的行业依次为橡胶与塑料制品业、金属制品业、石油/煤炭及其他燃料加工业, 分担率分别是14.87%、14.32%和11.07%.
(3) LHS-MC法可应用在清单的多变量不确定性分析, 排放因子、捕集率、去除率等多变量模拟的不确定性高于排放因子单变量, 青岛市工业源中工艺过程源(-9.72%~230.51%)和溶剂使用源(-14.14%~122.77%)VOCs清单的不确定性明显高于燃烧源(-15.62%~36.41%).
(4) 分行业类型进行不确定性分析可探索影响清单不确定性的行业和主要因素: 应开展化工行业(农药、漆涂料、塑料树脂、碳黑)、造纸行业(纸浆)、纺织行业(印染品)工艺过程的排放因子本地化研究; 加强金属制品、汽车制造、化工行业去除率、设施运行率的采集; 此外, 企业数量少且条件允许情况下, 石油加工、黑色金属冶炼行业应采用实测法减少其不确定性.
(5) 2019年青岛市工业源VOCs空间排放特征: 25 t排放网格主要分布在西海岸新区东部、大珠山北部, 即墨区南部, 城阳区北部, 胶州市东北部, 平度市建成区, 以及莱西市东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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